“黄磊,你等一下。”
下午第四节课刚刚结束,我终于赶在黄磊离开教学楼之前堵住了他。
我和黄磊从高中一入学开始就是朋友,而且我们俩都很痴迷编程,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无话不谈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最近一段时间他却总是躲着我。
被我挡住去路的黄磊,一瞬间露出了厌烦的表情。
“干嘛?”
他的口气非常冲,就好像是在生我的气一样——可我实在想不出来,到底哪里得罪他了。
“也……也没什么,最近老是见不到你,集训的时候你也没来,所以想问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。”
我和黄磊都报名了计算机奥赛,而且也都通过了预赛,下个月就要去市里参加冬令营和决赛。为了做准备,领队老师帮我们争取到了用学校机房练习的机会,每周两个下午,每次两个小时。对我们来说这段时间非常宝贵,可是这周他一直没出现。
当然,这不是我最关心的事,我只是想先找个话题把他稳住,然后再拐弯抹角地问问出了什么事。
可没想到,我的话就像掉进汽油桶里的火星一样,立刻引燃了黄磊的怒火。
“你还来问我?是想来笑话我吗?”
啊?什么意思?
“笑话你?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!”
我茫然地反问,却只让黄磊的怒气更加高涨起来。
“我已经和比赛没关系了,这下你满意了吧?”
“啊?”
怎么回事?他要退出吗?可是,这跟我有什么关系?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!”被这样莫名其妙地发火,我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,“就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,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?”
“……也是。”
被我这么一问,黄磊好像也发现自己有点太激动了,于是稍微收敛了一点自己的怒气……虽然他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在一起。
“星期一的时候,韩老师来找过我。”用生硬的语气,黄磊讲述起发生的事情,“他说学校不太重视这个比赛,所以这次只想派一个学生参加冬令营。你家里有电脑,每周回家还能练习,可我家买不起电脑,一周只有四个小时能在机房练习……所以他劝我这次还是退出的好。”
听到如此惊人的事实,我当时的感觉简直就像五雷轰顶。
韩老师是我们的领队,人很不错,根本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……不,这也不是老师的错,是学校想要节省经费。
“怎么能这样……”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不知道是因为发现我也不知情,还是单纯因为气过了,黄磊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。
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黄磊打断了我的话,“确实,我也承认我不如你,这次冬令营还是你去比较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我拼命想要说点什么,可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,怎么也出不了口。
黄磊摇了摇头,示意我别再说了,然后就这样从我身边走了过去……而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,什么做不了。
我没想过要抢走这次机会!我很想这样辩解,可是我的心里非常清楚,这不过是狡辩罢了。
黄磊说他不如我,但那并不是因为我比他更有才能,或者比他更努力。这仅仅是因为我家里比较有钱,所以有一个台电脑而已。我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去练习,而黄磊却因为条件的限制而得不到充足的练习时间,这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区别。
如果易地而处,我不敢说自己还能赢过黄磊。我们之间的差距,并不是来自我们自身,而是来自我们的出身——是我们自己无法决定的东西。
这当然不公平。因为从一开始我和黄磊就不是站在同一个起点上,我靠着“作弊”抢在了他的前面。
可是,我该怎么办呢?放弃这个机会,把它让给黄磊吗?这只会让他的自尊心受到更大的伤害吧。
我得到了这个机会,我靠着父亲赚的钱,靠着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个机会。那么,我只能做好我能做的事情,那就是不让它被浪费掉。
我不会说“为了那些输掉的人”这样伪善的话,但是我会做好摆在眼前的事情,背负起它们带来的责任。
这不公平。
可既然无法改变现实,那就只能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。
不是为了任何人。
是为了不浪费上天赐予的机会。
……
在那次比赛当中,我得到了省第三名,有了在高考中加分的机会。
不过,从那以后黄磊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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